5月6日下午2时，杭州市委统战部会客室。

    我们一行四人在此等候时，已经通过工作人员只言片语的介绍，感受到了这位部长气场的存在。准时出现在门口的董建平用笑声迎接着我们，果然，一种洒脱与定力从他的举手投足间传递出来，他显得健谈而又睿智。

    大家坐定之后，他把我们早先发去的采访提纲推向一边，先讲起了“五水共治”的故事。这是一个不拘一格的开场白，但显然很有说服力，他将我们此次要采访的“新生代”主题带到了一个感性而生动的层面。从这个故事中，我们既体味到了这位部长真性务实的做事风格，也感受到了将要出现在我们视野中的“新生代”群体灵魂深处跃动的气息，他们的确是一群充满活力、激情与使命感的存在。

“新生代”意识到了肩上的责任

    记者：董部长您好，这次是杭州市新生代工作把我们感召到这里来的，作为统战部领导，您能否谈谈你们在这项工作中的可圈可点之处？

    董建平：你们这次是来采访杭州市新生代这个话题的，那我就先讲个故事给你们听。今年4月30日，我带着新生代企业家联谊会的骨干们到了杭州下面的一个县，叫桐庐县，那里有一个少数民族乡，是莪山畲族，它是杭州唯一一个少数民族乡。你们可能已经知道，浙江省在搞“五水共治”(五水即污水、洪水、涝水、供水和节水)。原来这里的老百姓没有治理污水的项目，这次要建立一个污水处理厂，“新生代”的骨干们去捐款，一次就捐了30万，他们要改善当地的环境。这是联谊会众多活动中的—项。成立还不到一年，会员企业就积极在履行社会责任，拿出钱建立污水处理厂，这体现了“新生代”们对农村治污的关注，也是他们有社会责任感的体现。

    记者：这个活动是怎么发起的?是统战部组织的，还是他们自发的?

    董建平：是他们自己发起的。他们认为，要做一些对社会有益的事情，要在改善生态环境上做些事情。他们主动提出要找这样一个地方进行捐助，与我们进行沟通之后，我们就提出，是不是能把这个活动搞得更有意义些。我们认为，莪山畲族这个地方是少数民族乡，比较有意义。与工商联的邵书记一起商量后，都觉得把钱投在那里比较好。是他们主动要投钱的，我们对此提了建议，这个消息也上报纸了。通过这件事，我也建议企业家要去农村看一看，他们对农村的感觉需要加深，要接接地气才好。

    记者：这个活动您认为意义在哪里？

    董建平：这个活动为什么我一定要参加呢？这是对他们的肯定。在我看来，他们内心有种动力，他们拿出了自己的真金白银在做事情，他们在积极地回馈社会。这不是30万块钱的问题，而是一种态度，他们意识到了肩膀上担负着社会责任。

    记者：其实对企业而言，理想信念问题往往是通过企业家的社会责任意识来体现的。

    董建平：是的，我觉得包括我们党和政府部门的领导，对待这些问题要避免唱高调，引导和教育一定要接地气。远大的目标理想都是从基础开始的，你有再远大的目标，如果你没有基础，不脚踏实地，那你是做不到的。我们现在跟“新生代”们交往的时候，就很注意这个问题，不唱高调。所以在捐款那件事上，我们一提建议，他们觉得有道理，很愿意就去做了。

建一个好的组织很重要

    记者：为“新生代”群体建立联谊会这样一个组织，这方面你们最初是怎么考虑的？

    董建平：我们杭州市新生代企业家联谊会成立不算早，去年9月16日才成立，但是酝酿的时间很长。我们认为，现在各种群众团体很多，但有社会影响的却不是很多，通常是热热闹闹搞个成立仪式，结果就冷冷清清摆在那里，没有实质性的活动进展。所以在联谊会成立之初，我们就提出了一个想法，首先要搞一个章程，这个组织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和义务，一定要讲清楚。我们对组织的领军人物也酝酿了很长时间，一致认为：第一这个人物要有代表性，第二要有热情，第三要能服众。你们也知道，中央统战部提出，要关注“新生代”，统战工作要走向年轻化，因此我们脑子里始终在思考这个问题，就是怎样把这批年轻企业家凝聚在一起。所以，我们对成立新生代企业家的这个组织是非常重视的。

    记者：这个群体的组成是多层面的，没有一个好组织的确很难凝聚。

    董建平：十七大提出了统一战线的五大关系和谐问题，我当时就讲，有一个新阶层的和谐问题是统战部工作的重中之重。首先是因为这个阶层中大多数人都有海外学习背景，都有创业的经历，都接受了西方的思想教育，两种社会制度反差较大，做好这部分人的工作不容易。第二，这部分人都有钱，都比较富有。早前香港有个统计，这些海归人员手中掌握的资产超过10万亿。第三，这些人的思想都比较敏锐，他们对社会现象都比较敏感。

    所以，当了部长后，我有一个观点。我认为，这个阶层的统战工作是我们的重中之重，你把工作做好，这部分人就能团结在你的周围，好多事情就可以做得更好。这个阶层的作用很大，我们不能轻视这块工作，这是我的认识。我们专门有一个部门来做这方面的工作，这些年来我们也取得了不少成效，但做得还不够集中。这次我们把这个阶层、特别是“新生代”组织起来，目的是为了带动这个新阶层拥护社会主义、拥护党的领导，把他们的兴趣、关注点引导到党的要求和党的建设上来，因此我们觉得这个组织一定要成立。最后，我们制定了章程，确定了人选，物色了一批“新生代”的优秀分子，成立了这个组织。

    记者：联谊会成立后，统战部在政治层面主要做了哪些工作？

    董建平：成立以后搞了不少活动，主要是扩大“新生代”的影响力。我们上半年政协集中做调整时也给他们做了一些安排，增补了两个政协委员，一个是联谊会的会长，一个是副秘书长。在他们看来，我们对他们是重视的，社会上有了他们的声音。要发挥他们的作用，不仅是让他们捐款捐物，关键是要有一个平台可以让他们说话，让他们反映内在的诉求。统战部和工商联要对他们给予政治上的支持，这很重要。因此，他们组织的活动，不仅我去参加，邵书记去参加，杭州市市长也去参加，对他们给予积极鼓励和支持。所以我觉得，对这项工作，媒体要给予关注，特别是你们《中国工商》杂志，更应该好好宣传报道。

“新生代”要把第一个纽扣扣好

    记者：目前杭州市新生代企业家的组成主要是怎样的？您认为他们的基本特点是什么?

    董建平：杭州市的新生代企业家，大部分是子承父业的，也有自己创业的，主要由这两部分组成。前段时间我参加了新生代企业家的年会，给我很深的感触，我觉得这些新生代企业家很有特点，他们的观念比较新，有一个新生代企业家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就说，他就是要颠覆人们的生活习惯，就是要改变人们的传统观念。因此我觉得，创新是“新生代”最基本的特点。大多数“新生代”接班后都发展了父辈开创的事业，他们思想很活跃，经营很灵活，很少有官场习气，对社会很有责任感。

    记者：您怎样看待这个群体？

    董建平：有一次在统战部的会议上我讲，曾经有个故事说我们浙江经济在走下坡路，说我们这里出了第一代知名的企业家，像鲁冠球、宗庆后等，这些年都没有出名的企业家。在我看来，在浙江的几代企业家中，真正能改变和颠覆人们观念的就是这批“新生代”，他们思想很活跃，我们要把他们引导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上来，就像习总书记在北大讲的：要把第一个纽扣扣好。

    记者：在您看来，新生代与老一代企业家相比，有哪些不同的特质？

    董建平：首先是创新精神，老一辈企业家从无到有，二代接手以后，对经营方式、经营理念、管理模式都有创新，他们喜欢挑战。第二，“新生代”的视野更宽了，老一辈主要看明天能销售出去多少货，有没有现金流进来；而“新生代”不是这样的，他们往往会关心行业以外的东西，比如说全球经济与中国经济等等。第三，老一辈们主要是引进来，而“新生代”们更注重搞研发，他们很希望走出去。第四，融资理念会有很大不同，老一代企业家很怕去银行借钱，而“新生代”们很愿意去融资。

    记者：您预判—下，新生代企业家能否继续引领浙江经济，弘扬浙商精神？

    董建平：那是肯定的。我们有一个新生代企业家，他也是自己创业的，去年募集1个亿的资金搞研发，现在企业规模做得还不错，那个打车软件就是他发明的。他在会上讲：我就是要颠覆人们的生活方式，要改变人们的思想观念。我觉得他很有气魄。还有一个老板，他的光纤已经走向全国，走向世界，他在争取世界份额第一。我表扬他说，企业家就要有这样的雄心壮志，做到杭州第一、浙江第一、全国第一、世界第一，这不是不可能的。这种目标会形成一种心态和一种精神，这符合企业家精神。我相信他们在发展过程中，波折肯定会有，但他们也一定能对浙江经济乃至国家经济都起到引领作用。

价值观引导应润物细无声

    记者：现在的新生代企业家都比较年轻，一般都30来岁，有很多都是海归。他们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否能够认同，这也许是一个很凸显的问题。在这方面你们是怎样引导和教育的？

    董建平：在这个问题上，我们第一是因势利导：我给你讲道理，我给你看现实，而不是硬性去做工作，不是说你这不对那不对，这不行那不行，不是说你要听我的，这样肯定会引起他们的反感。现在一些“新生代”对某些社会现象和政府的做法看不惯，我们应当承认，改革开放进程中肯定是存在问题的，如果没有问题，十八届三中全会就不会提出要全面深化改革了。政府要管住自己，要规范自己，要想办法取得“新生代”的认同感，只有这样你才好开展工作。但这不是马上就可以见效的，需要一个过程，需要因势利导地跟他们讲道理。

    另外，我们要让他们接触社会。这次去桐庐捐款，他们看到了农村的变化，内心也起了深刻的变化。真正接触了社会，了解了现实，他们的进步就会很快。

    再有，要帮他们解决问题。经营过程中他有什么困难和问题，你帮他解决了，他就会觉得你这个人可交。所以我认为，与过去不同的是，思想工作要通过很细小的事情去推进，不能开一堂课我讲一堆大道理。他们“新生代”的年会，让我去讲话，他们给我弄了个稿子，但我讲的时候没有用稿子，是即兴演讲，这就给他们一种很亲近的感觉。包括工商联的邵书记也总做即兴演讲，这样做就会给他们一种亲近感，让他们佩服，然后你再去做工作就比较容易了。

    记者：这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效果。

    董建平：你们这次来采访我，给了我一个提纲，我不想照提纲谈，而是特别想谈谈我工作中看到的、想到的、认识到的，我只想说我自己的话，而不想说大话、套话、空话。不然我就不能跟你们近距离地交流，对吧？现在我最怕共产党的干部打官腔了，为什么习总书记的讲话人们爱听，是因为接地气、很朴实。所以我们做“新生代”的工作，就是要让他们接受，慢慢引导过来，这是一个润物细无声的过程。千万不能打官腔，打官腔他们就会远离你，工作就没法做了。

    记者：您多次提到“新生代”要“接地气”的问题，理想和信念更要“接地气”，最重要的手段就是让他们了解民生、了解社会？

    董建平：对。这样的话他们才能融入社会，不会格格不入。你每天给他唱高调，他也烦，我也烦，哪个领导要是每天给我唱高调，我肯定离他远远的。孔子说，己所不欲，勿施于人。有时候听报告，我就经常想，如果这个报告我来做，我会怎么做。听一些人念报纸式的讲课，我也会坐不住，以前老干部没多少文化，但他接地气，他们不要稿子也可以讲，老百姓爱听。现在有些领导—上台就念稿子，谁不会念呢?所以，我们做“新生代”的工作也千万要注意，少照本宣科，要让他们觉得你很亲切，才能从内心中接纳你。

    记者：在理想信念教育过程中，您有没有遇到过新生代企业家内心比较叛逆的情况?

    董建平：目前还没有碰到。我在他们的年会上讲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内容很多，你只记住两条就可以了：第一是拥护共产党领导，第二是拥护社会主义制度。你说得太多，他们也会烦你。有些事他们会慢慢去体会，企业成长过程中肯定有很多烦恼，这是正常的，政府对他们是支持的还是反对的，他们能够分清楚。至于思想上的叛逆会不会有，这很难说，如果我们及时发现后给予关心和爱护，这样事情就好办了，即使有叛逆也会慢慢改变的。

    采访即将结束时，就未来如何做好新生代企业家的工作，董建平部长强调了三句话：第一是关注他们，第二是支持他们，第三是帮他们解决问题。“这就足以了，”他说，“思想问题还要靠时间去打磨，化解矛盾最终还要靠自己。”他肯定，从政府到新生代企业家联谊会，组织的大门永远是向民营企业家们敞开的；他希望，所有的新生代企业家都应积极参加这个组织的活动；他相信，该组织最终会成为一个凝聚“新生代”、具有号召力、充满正能量的地方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（作者系《中国工商》杂志社编辑总监）